亲爱的爸爸,我想念你
爸爸去世了,我心里非常伤痛。
去年买房子的时候,就打电话给父母,说让他们来住段时间。那时候他们都欣然应允。可是,去年四月份的时候,一次我在QQ上高兴地与姐姐说,可以接父母到我这住,她却说“最近不能了,爸爸病了”。我忐忑地打电话问大哥,大哥声音哽咽地对我说,爸爸的病怕是不好,是食道癌。还需要再确诊一下。听到这个消息,我像是傻在那里,怎么会这样呢?不敢相信这个消息。
不是有那么多例子,癌症也有治愈的吗?我也希望能够幸运,爸爸能够战胜癌症好起来。查了下资料,癌症的存活率都是很低的,但是我还是希望,爸爸能够好起来。
我感到害怕,一想起自己可能失去爸爸,就觉得心像是被割去一块。我的爸爸,为养育我们兄弟几个是多么辛苦啊!我不能忘记,以前他晚晚的回来,一身尘土,不能忘记,他背大麻袋的身影,不能忘记他四处奔波,和我妈妈一起像是一对勤劳的燕子,搭窝觅食养活我们。可是,我们还没来得及让他好好享享福,他就要被病魔夺走了!
我的爸爸,又是多么慈爱啊。我刚懂事的时候,中午歇息时候我躺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撒娇,多么温馨;六岁的时候,爸爸帮我系扣子的情景;自己长大些开始会顶撞爸爸,有一次他已经扬起手来,又放下了;我要读大学了,他忙着帮我办这办那。后来他想学种蘑菇,路过我们学校去看我,絮絮叨叨和我说这说那。哎,这一切都不再有了。
我读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,爸爸妈妈忙着办养鸡场。那时经常是我自己在家,能有他们一个回家我就很开心了。一天傍晚,家里又停电了,我孤单一个人在家。 爸爸回来了,我很开心,有人作伴了。他神奇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绒线帽来,说是天冷了给我买的。现在想想,还是感觉到父爱的温暖。好几次我想告诉爸爸,我还记得这件小事,要告诉爸爸我知道你对我多疼爱。可是,是我太内向吗?我没有说出来给他听,也再没有机会说给他听了。
工作了,在南京在上海,离父母远了。一年就放那么几个黄金周的假期,因此见父母的机会少了。似乎就是想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事情,把父母淡忘了。每一次见面后的离开,我想妈妈都会流泪。95年大哥回家探望,住了几天又要走了。把大哥送出家门,回来后妈妈流泪了。还是舍不得儿子远行啊。98年我寒假结束要离开时,妈妈送我到院墙那,也哭出来了。我赶紧回去,握住妈妈的手安慰她,说你摸摸儿子吧。这些次的离别,爸爸心里也是很难受吧。
也有几次,见到父母后还是不懂事的顶撞过他们惹他们生气,回到上海后感到很后悔。哎!
刚毕业时候,留在南京工作不顺心,那时候爸爸写信劝我不要在南京了,字里行间透着关心。后来,08年我最失败的时候,爸爸知道了也劝过我,不要一个人漂了。每当他知道老儿子过的不好,总是很关心。可惜,考虑到一些其他因素,我还是没能去三亚在父母身边工作生活。也许,当初我应该去三亚,这样就更多地陪父母了。但是,生活是不能假设的。
今年的春节,我带女友去了三亚。第一眼见到爸爸,他太瘦了,眼睛深陷,但是精神头还可以。那几天,爸爸还出去帮我们买过西瓜。有空他也去打麻将,或是看电视。大哥带爸爸和我们去了三亚一些景点玩,拍了好些照片和录像。我知道,这已经是在准备留作纪念了。爸爸似乎是不知道,或者是装作不知道,还笑呵呵的和我们看照片。
可是,春节假期结束,我们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时候,爸爸本来也要一起送我们的。妈妈担心他身体吃不消,说“不用你送了”。爸爸听了就哭了,难道他的儿子又要一出去就不知道隔几年才回来吗?我眼见着泪水从他眼眶里涌出来。妈妈赶紧安慰他,说春天还去上海,就能见到你老儿子了。我也安慰他,让他摸摸我的头,抱抱我。和他拥抱的时候,能感觉到病魔已经把他折磨得太瘦弱了。
春天,我害怕接到三亚打来的电话,怕是接到不好的消息。后来,大哥电话说,爸爸的腿肿了。我想,那也许是病痛已经在侵犯他的淋巴了吧。这样的消息真是让人无奈,想帮帮他却是没有办法。
一天,接到电话,是爸爸打来的,说他们要来上海了,票已经订好了。能让他们来住住来看看,我很开心。而且,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底气还很足。我把房间打扫干干净净,床铺安排好。
时间很快,5月13日到了,我下午早早去浦东机场接他们。航班到了,浦东机场的出口不知什么时候设置为两个,这给接机的人带来一些麻烦,因为两眼要不停地在两个出口都要巡视,否则就有错过的可能。这班飞机的人出来的差不多了,还没见到父母的身影。我也没感到奇怪,他们上年纪了,特别是爸爸病了,走的慢也很正常。又过了一会,终于看到扶梯上爸爸和妈妈出现了。爸爸更瘦了,两腮下陷,两腿也是瘦得只剩骨头一样。妈妈推着行李车,东张西望地找我。我兴奋地向他们挥手。他们没看到我吗?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。直到走近了,妈妈只朝我点点头,并没有笑容。我看了一下爸爸,他的眼睛怎么了?竟然像睡着了一样无神。交谈中,他说最近他没有精神。我帮妈妈推车,然后和他们商量找个地方吃点东西,顺便等等随后就到的二哥。我姐提醒过我,让爸妈少带东西,水果什么的就不要带了。可是他们考虑到我准岳母在这边,还是带了芒果香蕉木瓜等等。爸妈在吃饭的时候,爸爸只能吃一点点,大概只吃了半碗。说了会话,爸爸的精神好了一些,眼睛也有神了。我问他,(找时间)还去我们学校看看吗?他摇头不去。我说了自己在上海的挫折经历,他也只是平淡的说了说他的看法。二哥来了后,我们一起乘巴士回市区。和预想的不同,路上我们几个都没有多说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车外。
到了我家,我拎着行李上楼开门。爸爸说,“我在后面慢慢走就行”,坚持他自己上楼。还不错,四层楼他自己上来了。
爸爸的情绪不太好,脾气比过年时要烦躁了。有时候问他想吃什么,他说,“别问了,问多了我心烦”。我多数是问他一些往事,或者问问海南的事情。有时候对了他的心思,他会说很多他的看法。有时候,他也说他的想法,在上海待几天,然后再去内蒙他舅舅(我的舅爷)那里看看,好多年没去了,然后回老家,住我老奶奶家(爸爸的一个婶子),吃自己种的菜,家乡的饭菜好吃。而大家想当然的,以为他愿意去看世博,他却没有一点兴趣。是啊,他只是想看看亲人,想安静。
于是,他的房间里,电视很少开。按照大家的想法,不让他再去北方了,担心路上折腾他身体受不了,北方又冷,过几天就回三亚吧。我的准岳母也跟他讨论过我和女友的婚事。我女友也劝他在上海多住段时间,别急着去北方。
在他的房间里,我觉得有点压抑。因为电视不能开,聊天也要考虑怎么想话题。而且,看到爸爸瘦弱的样子,心情怎么会好呢?可是,因为这个原因,我有时候竟回到自己房间,没有尽量多地陪陪他。有一次,我在客厅里吃饭,看到他的眼睛注视着我。那目光里包含着怎样的情感呢?可惜,当时我竟躲开了那目光。
爸爸总是觉得腹部凉,所以要用艾条熏肚子。没想到,这个艾条在上海这么难买。我网上查了,跑了附近的小药店,竟然都没有。终于,在市中心南京路步行街上的第一医药商店买到了。
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多的时间,有一次,姐姐陪妈妈去医院看眼睛,回来后爸爸生气了,觉得家里没留一个人陪他。是的,他这种健康状况,整天卧在床上,不时会呕一些胃液(胃粘膜?),让他经常觉得烦躁。他还对我准岳母说,自己生病弄得太不干净了。听妈妈说,随后爸爸还呕吐过一次,好不容易吃了一点东西又吐了出来。于是他闹着要走,说再不走就饿死在这里了,说着就哭起来了。现在想想,他一定是心里很急吧,怕自己没有时间回到北方,回到家乡吧。
接下来,爸爸不顾大家的拦阻,坚持去火车站,坚持回老家去。姐姐假装买不到票,他就带妈妈去火车站自己买。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想,让他回三亚去,没有考虑到他自己的想法。但是,他成功了,买了票。姐姐只好随后赶去,买票陪他们上车。
爸爸妈妈回老家了,哥哥姐姐也跟着走了。家里又空了不少。我担心,爸爸的身体还受得了火车的旅途颠簸吗?还好,他们顺利到了。
电话里,妈妈说,爸爸身体更差了,上厕所都没力气了。
我不知道的是,回去后爸妈遇到了一些麻烦。家里的老房子卖了,只好去住亲戚家(我爸爸的一个婶子,我的老奶奶)。以前电话里说好要住过去的。可是看到我爸爸的样子,我的这个老奶奶觉得害怕,委婉地说要他们走。没有办法,他们去另一个地方住了一家旅店。因为这个原因,爸爸后来说,让我们兄弟几个以后还是在老家买间房子,以备谁回去方便居住。
爸爸身体日渐虚弱,终于他肯去医院了。大家也都很开心。没想到,不久在这里爸爸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时光。爸爸没能去看他的舅舅,就是在自己的老家,也没能住得舒坦。太遗憾了。
对于我们这些活着的人,感到一点欣慰的是,在老家给我爸爸选了块不错的墓地。他将长眠在那里了。如果爸爸还能感觉到,应该感到一些安慰吧。
家乡的夜空,星星还是那么明亮,是不是有哪一颗流星划过,代表着爸爸离去呢?微风吹起,家乡路上飞扬着的白白的杨树花絮,是不是在纪念着爸爸的离开呢?爸爸,我给你磕头,呼喊你,在内心里为你祈祷。这些,你还能知道吗?再多的泪水,也不能挽留你,再多的不舍,也不能让你回来了。爸爸啊,我真的想念你!
愿爸爸在另一个世界里,安宁快乐,不再有劳累,不再有烦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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