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外祖父
文/呆丁
清明节又到了，在这样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，却有着这样一个催人泪下的节日，大自然是不是企图让这些花红草绿的美景来弥补人们心中的创伤呢？
我与祖父祖母无缘。祖父在父亲六岁时就随国民党走了，听说他后来随着国民党败退到了台湾，再后来，应该是在台湾辞世了，骨灰至今未归。我们最后一次知道他的消息距今已二十多年了。祖母在父亲十一岁那年也郁郁而终，从此，父亲的兄弟姐妹就散了，这个家就只剩下年幼的父亲。
母亲的亲生父亲姓黄，母亲年幼丧父，因为家里小孩多，她的祖母便将我母亲送了给梁姓的人家做养女，改姓梁。
在我父亲的记忆中，母亲的养父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读书人，他视我母亲为掌上明珠，在那个很少有女孩子识字的年代，他却送我母亲去学堂读书识字。当母亲十多岁时，不少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上门来提亲，在亲戚的眼里，这些人家都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，但因为母亲不愿意，外祖父也就不勉强了，后来，母亲认识了父亲，不知何故，他们竟一见钟情，外祖父并不因为我父亲是孤儿且家徒四壁而阻止他们交往，在他们结婚后反而时时接济他们。母亲十七岁结婚时，外祖父还要母亲在父亲这边上户籍时将梁姓改回黄姓，说是她已经长大成人了，也该认祖归宗了。这也是为什么我小时候会看到母亲有两个不同姓的印章的原因。（我刚开始工作时，有几年时间我是用黄梅这个名字的，那时还没有身份证，可以随便起个名字来用。）
因为父母要工作，我与大哥自小寄居在母亲的养父我的外祖父家里。每当夜幕降临时，外祖父便在庭院中设凳教我们兄妹认字，或者给我们讲故事，外祖母则坐在一边拿着扇子给我们拍打蚊子飞虫。后来我与大哥到了读书的年龄便回我们自己家里住，方便上学。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没人照顾我们兄妹，外祖母便来我们家帮忙着照看我们，这时三弟也出世了，她一人带着三个小孩，而外公则自己孤孤单单的仍住在他的家里，说是房子要有人打理才行，外祖母也时时会回家去看望他。
我从小就听他们村的村民说，外祖父是村里唯一一个会断文识字的人，大家都说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。村民们要写家书或对联什么的都来找他帮忙，他是来者不拒，出纸出力免费为村民们效劳，但他不善农活，我从没见他做过农活。
文革中，村干部为了完成抓批抓斗的任务，给外祖父带上了地主、富农、资本家、臭老九、黑五类等帽子，天天将他拉出去公开批斗。村民们在批斗台下向他扔烂鞋、烂菜等，外祖父是一个自命清高且心高气傲的饱读诗书之人，如何能受得了此等凌辱？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台风之夜，他用一根麻绳挂在自己家里的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村民们亲自将他们口中的好人逼上了绝路。
外祖父辞世距今已三十多年了。每年清明节上坟，母亲都会哭晕在外祖父与外祖母合葬的坟边。我父亲曾对我说过“我每年清明节最怕的就是你们母亲去上你们外祖父外祖母的坟，每次你们母亲都要哭得死去活来的。都那么多年了，她还是看不开。”我十分明白父亲的意思，他是怕母亲伤心过度有损健康。但，我们又能怎样？难道能阻止母亲去上坟吗？我们不能。因为母亲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抚养长大的，母亲存着一份感恩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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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祭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