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,可我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却日益深切,尤其是每年的“父亲节”来临之际,我便会彻夜难眠,父亲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脑海浮现。
父亲去世前,是一位副专员级(副厅级)离休干部。他一生光明磊落,刚正不阿,为人善良宽厚。不管在哪任职,他都特别关爱弱势人群。当官几十年,深受干部群众特别是最底层的工人们的拥戴。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(1963年)爸爸在郴州地区香花岭锡矿当矿长。有一天中午,我们家突然多了三个小朋友吃饭,他们是三兄妹,俩个哥哥和一个妹妹。晚上,爸爸和妈妈商量着要将我的床铺搬到弟弟的房间,腾出我的房间给那两个哥哥住,还让那个小妹妹跟我睡。后来我才知道这兄妹三人姓周,他们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,他们的爸爸是一位老矿工,最近因病治疗无效,撒手人寰,离他们而去了。爸爸派人将他们从农村接到矿里,由公家供他们读书抚养到初中毕业。但因他们三人中,年龄大一点的两个是男孩,女孩又年龄太小,都没有自理能力,爸爸便主动将他们接到家里,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。那时候,国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,全国人民都生活在极度穷困之中。由于我父亲是高干,每月都有一些特殊粮补,大约10斤富强粉(即白面粉)。爸爸每次包饺子,都会分给他们兄妹多一些,我和弟弟少一些,(当时,我哥哥已经工作,姐姐在临武县读初中),每次看到他们碗里比我和弟弟多时,我就会撅着嘴在一边闹脾气,爸爸见了,总会将他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饺子,悄悄地分给我和弟弟,还跟我们说:“他们没有爸爸妈妈了,你看多可怜,我们应该对他们好一点,知道吗?”,我和弟弟虽然当时明白了,但每次还会闹脾气,爸爸还得要给我们做工作。就这样,他们在我家一住就是几年,直到俩个哥哥都参了军,妹妹招工进了矿幼儿园,他们才离开我们家。
还有一件事,我印象特别深。有段时间,一个叔叔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来到我们家,饭菜一上桌,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端起碗就吃,吃完就走。我听爸爸叫他小倪子,当时,我很纳闷,他这是干什么呀?后来才知道,他是一名技术员,河北邯郸人,那段时间他嫌矿山工作艰苦,想调回老家去。可是,矿里当时很缺乏他这样的技术员,在没有新技术员顶替他的工作之前,暂时不能放他走。因此,他就闹情绪,天天赖在我们家吃饭,烦扰我爸爸,以此来逼我爸爸批准他调走。谁知,爸爸一点也不烦,每天一边陪他吃饭,一边做他的思想工作,整整两个星期,小倪子叔叔见我爸爸既不生气又不签字,只好服从矿里安排,安心工作,等待机会再言调动。后来,矿里分配来了一名技术员,爸爸批准了小倪的请调申请,临走时,他专门来到我们家,向我爸爸、向我们全家赔礼道歉,他说换了别的领导,肯定会通知矿保卫科将他抓起来。他还说会永远记住爸爸这位宽厚善良的好领导。
其实,爸爸在家里,既是严父也是慈父。说他严,是因为,他虽为领导干部,但从不以权谋私。我们兄妹四人,从入托读书到参加工作,从结婚生子到购置家业,全部都是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的,父亲从未利用手中的权利或关系,为我们提供过任何方便。说他慈,是因为,在日常生活中,父亲对我们兄妹疼爱有加,体贴入微。
记得1978年12月,我刚休完56天产假,准备去学校上班,婆婆却因家中有事回老家了。没办法,我只好喂饱儿子,将他一个人放在床上,自己到学校上课去了。我教的班课室离我住的房子很近,上完两节作文课,我飞也似地跑到家里,没有听到儿子的哭声,我以为他睡着了,走进一看,却见儿子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泣着,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。我不知道他哭了多久,但肯定是哭得没有力气了。想到这,我心象刀绞一样痛,我抱起儿子,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。晚上,我抱着儿子来到父母家里,将白天的事情向父母哭诉了一遍。看着哭成泪人似的我,父亲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,帮我擦干眼泪,笑着对我说:“好了,好了,都当妈妈了,还哭鼻子。没人带孩子,爸爸帮你带。”听了这句话,我立刻破涕为笑。虽然爸爸离休了,有大把空闲时间,但一个大男人,帮我带孩子,那怎么可能呢,我只当父亲是在说一句安慰我的玩笑话而已。
第二天一早,我们正准备吃早饭,忽然听到敲门声,我打开门一看,竟然是父亲。只见他身穿厚厚的棉大衣,提着一个布袋和一只藤篮,我连忙接过来一看,布袋里装着他的换洗衣服,藤篮里装着一瓶白酒,一盒自己卷的香烟、一包切好的烟丝和一个木制卷烟机。父亲一进屋就问:“孩子醒来没有?你们快点吃饭去上班,我来了你们就放心吧!”。我和爱人愣住了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。一位为官几十年的离休老干部,竟然真的来到女儿家照看起小外孙来了。湖南的十二月天,寒气逼人,他老人家这么早,冒着寒冷,步行一个多钟头来到这里,我不禁潸然泪下,爱人也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父亲见状,一边催我们赶快吃饭上班,一边向着宝宝床边走去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父亲递给我一个旧信封,里面装着30块钱和27斤粮票。他见我们很愕然,笑着对我说:“这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和粮票,烟和酒我自己也带来了,以后,每个月交一次。”听到这话,我的眼睛又湿了。要知道,那个时候,我和爱人的月工资也只有27.5元,月口粮只有28斤。父亲帮我们带孩子,还自带烟酒钱粮,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!我的心里在呐喊着,儿子啊,你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呀,专员级干部当保姆,分文薪酬不取,还交钱交粮,自带烟酒啊!
就这样,父亲每月交钱交粮帮我带儿子,一直带到三岁。后来又把我儿子带到他自己家里去照看,直到读小学六年级,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关照着我的儿子。1991年,儿子小学毕业升初中时,我们调到广东佛山工作,儿子才离开我的父亲。
虽然我们调到佛山后,也曾将父母接来住过几个月,但由于当时经济条件不好,工资收入微薄,我和爱人加起来也只有1200元左右的工资,儿子要上中学,又要置办一些家具电器,买摩托车等,因此,父母跟着我们也只能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,既没吃上什么好东西,更没买过什么衣服给他们穿。等到后来我们经济条件好点的时候,父亲已经走不动了。从1996年起,父亲就再也没有来过佛山。
1999年11月,我到北京去学习,带回来两盒北京果脯,爱人又在医院买了一个爪型拐杖和一副助听器,爱人专程去湖南送到父亲手中。记得父亲拿到拐杖和助听器的当晚,给我打了一个电话,破天荒地讲了好多好多的话。他告诉我,有了助听器,打起电话来句句都能听清楚了,所以,有好多话想讲。他还说,以前,我们打电话给他,他总是不爱听,说没什么话讲,其实是因为耳朵不好使,听不清楚,怕浪费我们的电话费。父亲还说,我们买给他的爪型拐杖很好用,比他以前那根棍子好多了,特别稳当。父亲又说我买的北京果脯很好吃,好多年没吃过了。最后,父亲说:“丫头啊,我从来都不怕死的,现在突然怕死了”,我逗他说:“怕死,您就别死呗!”,他又说:“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活到80岁,活到下个世纪。”他还叮嘱了我很多很多,好像我们小时候,他每次出远差时叮嘱我们一样。当时,我没太在意,只以为父亲是因为有了助听器,能听清我们的声音,所以要把平时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。
谁知,第二天下午3点多钟,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,突然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,是爱人打来的,他告诉我,父亲刚才睡午觉时,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就走了,走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安详。我顿时对着电话筒大声喊道:“你快抢救呀,快呀!”,爱人说:“爸爸真的已经走了,脉搏、呼吸、心跳全部都停止了。”我只好哭着向领导请了假,并致电哥哥姐姐后,便连夜赶了回去。第三天,父亲单位组织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,地委和市委组织部、老干局都派人来参加了父亲的追悼会,地委组织部的悼词中给予了父亲很高的评价。出殡时,父亲的遗体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,听说这在父亲单位还是首例。
父亲走了,他永远离开了我们,悲痛之余,使我们感到欣慰的是,父亲是在睡梦中含笑走的,没有任何痛苦的折磨,有人说:“那是他老人家生前积德行善的结果”。后来,我听爱人说,父亲是因为太高兴了,太兴奋了,他是满足地笑着离去的。可是,我的心仍然很痛很痛,可怜我的父亲,我们送给他的拐杖和助听器,他老人家用了还不到24小时,就这样走了。他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,我们只回敬了那么一丁点,他就那么满足。我亲爱的爸爸,您是何等的伟大、宽厚、仁慈啊。您走了,您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,将使我们受用无穷。您的高尚品德,将会在我们今后的人生中发挥巨大的激励作用。
爸爸,我们永远怀念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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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祭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