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父亲(之二)
——父亲的责罚
我后来看电影《小兵张嘎》时,不禁笑了。
笑什么?我笑的是,电影里嘎子干的那些事儿,咱都干过,咱小时候干的好多事儿,他嘎子可绝对没干过!正是我干了那么多噶事儿,所以挨了我父亲好多的打。朋友们给评评,我的那些打挨得冤吗?
是的,我小时候非常调皮、顽劣,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,上课时看《七侠五义》,我把书放在课桌里,眼睛瞄着下面偷看。我以为老师看不见,其实呢?小聪明呗。后来老师说同学们做做题吧。当老师走到我跟前的时候,我装作认真做题的样子,老师从我身边走过去,我以为没事儿了,立马又开始翻页看了起来。谁料想,老师的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,没收了我的书。得了,被抓个“现行”!放学后,我找老师承认错误,当然,我的目的是要书。老师说,先回家吧,书在肖老师那儿,下午给你。下午?我中午就找了个小伙伴,叫他给我望着风——老师们正在吃饭,我呢,爬上墙头跳进了厕所穿过院子,溜进老师们的那个大办公室,从肖老师的办公桌里拿走了书偷偷地放回了我大哥的褥子底下。下午,我找老师要书,老师到哪里去找?我不依不饶地说:那不行,晚上,我大哥还得说书呢。老师无可奈何地说:那我去跟你大哥说说。
去说还不穿帮?我赶紧说,我大哥去镇上了。
要是老师和我大哥说了,我大哥那本书就在他的褥子底下,我父亲立马就会知道怎么回事儿了,还不得把我打个半死?
正是我小时候的调皮、顽劣,真的没少挨父亲的责罚。我就说说我父亲为什么责罚我的几件事儿吧。
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面朝黑土背朝天、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。我说的“面朝黑土”,是因为我的家乡是个蛤蟆尿泡尿都会发生水灾的洼地,土地黑黝黝的,用手一捏几乎捏出油来。
父亲老实,但是,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。而且举手就打、抬腿就踢,只要顺手,抄起家伙就揍,而且出手极快!
我毁了父亲的“家法”,使我第一次领略了父亲的脾气。
那天,父亲下地回来,我对他说:“爸,我把那个锣锤把给换了。”
父亲说了声“好”,随即进了堂屋,一眼看见了挂在东墙上的那个锣锤,随后又瞄了眼那个祖宗匣子下边挂家法的地方,接着“砰”的一下,把肩上的锄头摔在了堂屋地上吼了一声:“你用什么换的?”
我还从来没看见父亲对我发这么大的火,胆怯地说:“就用那个破枣木棍!”
“混蛋!”
父亲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,声音未落,“啪”的一个脖子拐打在了我的肩膀上,
这一脖子拐打得我“嗡”地一下,旋即整个身子向前倒去。然而,还没等我倒地,父亲的一脚又踢在了我的身上,“砰”地一下我跌在了墙根下。要不是有墙挡着,我肯定会被父亲这一脚踢出老远!我的头上瞬间长了个大紫包!
“哇”地一声,我哭了起来。当父亲的脚再次抬起要踢我的时候,正在做饭的母亲一下子扑了过来,把父亲撞了一个趔趄。
“你疯了?你刚进家,怎么对这么小的孩子忍心下这么狠的手?”母亲大声叫了起来,“到底因为什么?”
“你看,你看,你看看!!”父亲手指着挂在东墙上的锣锤气呼呼地说。
母亲看了眼那个锣锤把愣了。
“你怎么把‘家法’给毁了?啊?说!”父亲咆哮着。
“我——不知道——什么——什么家法,”我哭着说,“用它时问过我妈。”
听了我的话,母亲一下子愣住了。
“原来是你!”父亲冲着我的母亲吼了起来,猛地抬起了手要打母亲。
我本想抬出母亲能成为我的保护伞,可谁料想会弄成这么个结果?都是我小不懂事儿,我后悔死了。
“你打吧,打吧!这日子不过了!”弯腰正要扶我起来的母亲对着父亲挺起了身子迎了上去。
父亲那杨起要打母亲的手终于没有落下,气哼哼地捡起地上的锄头离开了堂屋。
母亲抱起了我,给我摸搓着我在墙上撞的那个包,心疼地说了句“都又青又紫了”随即埋怨着说:“小子,做锣锤把,你是跟妈说了,妈哪儿知道你用的是它?那是什么?那是‘家法’!你那个鬼心眼瞒不了妈,你以为,没了那个‘家法’,犯错就挨不了揍了?这次你爸用的是巴掌和脚,以后,你爸会捣住什么家伙使什么!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母亲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。
这年的大年三十,吃过午饭,本家的哥哥来串门,父母陪着在屋里说话,叫我刷家伙洗碗。小伙伴们呢,人家都穿上了新衣服在外面热热闹闹地玩着,弄得我心里痒痒的,巴不得立马和他们一起去玩。
我不能出去玩,挺生气、烦躁,干活嘟嘟哝哝,当我刷完家伙去往猪圈倒泔水的时候,因为天冷,又是大过年的,端着的瓦盆上面油乎乎的特别滑,加上自己当时没好气也就大意了,没想到,我一倒泔水,手中的那个瓦盆随着倒出的泔水飞了出去,只听“砰当”一声,瓦盆在猪圈里摔碎了。
“卖了吧?”
屋子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。
倘若我说句“卖了”或者不吱声,事情肯定就会过去了。可是,有着逆反心理、正烦躁的我突然接着母亲的话大声说:“摔破了,我都摔破它!”
那个年代,大过年的,最忌讳的就是个说“破”字,连煮饺子破了都不能说破,得说“挣”了。当然,即使是现在我的家乡依然延续着这个风俗。
我居然在大年三十说出“都摔破它”,这还了得?
“去,打他去!”
无疑,我说的那句犯忌的话也惹恼了母亲。因为“家”破了还怎么过日子?屋子里传出母亲那气愤的声音。
本来听了我说“都摔破它”正顶着一脑门子火的父亲听了母亲的话,像得了令箭似的一下子从屋子里窜了出来,顺手抄起靠在门框旁边的一根铁锨把,抓住我的肩膀打了起来,我被打倒在地,翻滚着。我的本家哥哥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,拉住父亲劝说着:“老叔,老叔,哪有这么打孩子的?”
本家哥哥夺过了父亲手里的铁锨把。
“他找死!”父亲气呼呼地说。
“我说个破字都不行,你说死都没事儿,哼,真不讲理!”我边从地上爬起来边犟着理。
“叫你犟嘴,小兔崽子!”父亲又奔我来了。
本家哥哥一边阻挡着父亲一边说:“二兄弟,还不快跑!”
我一溜烟似的逃离了。
一天,家里的烟筒堵了,父亲叫我上房通烟筒。
通烟筒就是用一根绳子的头上绑着秤砣,绳子上绑着一些苇毛毛,用它在烟道里上下提拉,将堵在烟道里的烟灰通掉。在通烟筒时,正在烧火的邻居家的烟筒冒的烟呛得我一个劲地直咳嗽,也不知我是怎么琢磨的,居然连想都没想它的后果,找些东西,将邻居家的烟筒给堵死了。
当邻居家找来的时候,父亲不禁勃然大怒,我见事儿不妙撒丫子就跑了。咱这是见事儿不妙撒腿蹽,能躲一遭是一遭吧!
结果,这天晚上家里没找我吃饭,我哪里还敢回去吃饭?就躲在大车棚里睡着了。直到深夜,父母见我还没回家,着急了,满大街到处喊我。
那天,我躲过了一次责罚,没挨住打。
那是我上二年级的春天,一个下午,我放学后拿着鱼竿去钓鱼,只钓到两个白条,我把它们挂在了鱼钩上回家,路过后层房我本家二哥的堂屋,见锅台上放着一盆刚出锅的大米粥,本来我已经走过去了,不知怎么的,我见堂屋没人居然鬼使神差地又返了回去,从鱼钩上摘下那两条鱼扔进粥盆,又用饭勺子往里边按了按,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回到了家里。
我本家的二哥正在盖厢房,家里有干活的师傅,他们吃饭的时候,都说今天的大米粥怎么这么腥气?管做饭的是我本家的侄女说,熬粥用的是井水,怎么会腥气呢?结果,吃出了那两个白条鱼才真相大白。
我那个本家侄女拿着那两条鱼找来了——因为她离开堂屋去抱柴禾时曾经见到我鱼钩上挂着那两个白条。
我们全家正在院子里吃饭,我见事儿不妙,顺手拿了块高粱饼子往前面走了。
“老奶奶,看,我二叔往我们大米粥盆子里放的鱼!”本家侄女向我母亲告状说。
“你怎么就说是你二叔放的呢?”母亲问。
这倒不是母亲有意袒护我,而是要弄清真相。
“老奶奶,我刚才到后院抱柴禾,见到我二叔鱼钩上挂着两条小鱼唱唱呵呵回来了。我还和我二叔说过话哪,不信,问问我二叔。”本家侄女申述着说。
这时,我已经快到我家前门口了。身后传过来话使我不禁笑了:“问谁?我走了,哈哈,你去问吧。”
“我还纳闷呢,你二叔怎么正吃着饭见你过来就走了。”我母亲说,“甭说了,准是他!”
父亲的怒骂声,使我一激灵:“这个小兔崽子,今个我踢死他!”
“哎,老爷,可别打我二叔,说说就算了。”
我听到本家侄女这样说。
突然,刚离开家门的我听到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我扭头一看,哇呀,原来是父亲追来了,我赶紧撒丫子就跑。
“你个小兔崽子,我看你往哪里跑。”父亲气急败坏地骂着紧紧地追过来了。
我本来想跑进邻居家,穿过他家的堂屋奔后街。可是,邻居家竟然大门紧闭。我只好继续向东跑去,我无路可走了——前面是个大池塘挡住了我的去路。父亲呢,在我身后把我堵住了!情急之下,我一下子跳进了池塘,父亲站在岸边,我在水里一边踩着水一边和父亲叫起阵来:打不着,打不着,要不,你下来呀!
父亲知道,即使他下了水,我在水里像泥鳅似的,他绝对抓不住我,岂不成了乡亲们的笑柄?
“小兔崽子,你等着,回家再说!”父亲骂骂咧咧、气哼哼地转身走了。
父亲最后一次打我,是在我大学毕业以后的第二年,也就是1971年。那年的八月十五,我休几天假回家过节。本家的一个嫂子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,我不同意。那天中午吃饭时,先吃完饭的父亲坐在西屋炕沿上抽着烟对我说:你老嫂子给你介绍的对象怎么样?我们正在堂屋吃饭,听了父亲的话,我没吭气。
“到底怎么样?你看跟你那么大岁数的,人家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!”父亲不高兴地说。
我依然没吭气。
“你怎么不说话?别觉着自己臭不错的,”父亲生气了,“人家哪点配不上你?我看挺好的!”
按说,我见过的那个姑娘确实不错。本来我根本不想再家里找对象!再说,我对家里事先没和我打招呼的做法不满:说叫我去看看我那位本家嫂子,我去了,却见到了一个姑娘,我那位本家嫂子呢,说去给我倒水借故走开了,而那个姑娘一个劲对我问这问那,绝像个查户口的。我恍然大悟了:原来这是他们处心积虑为我安排好的一次相亲。我当即找借口离开了。说句心里话,对父母的这种做法我是极具逆反心理!
有鉴于此,当我的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,我的态度是:自己的事情叫孩子自己做主:做父母的建议不阻拦,导向不干预!这也是我和老伴的共识。
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我听了父亲说的,一句混账话不禁从我的嘴里脱口而出:“谁看着好谁去娶!”
“二兄弟,快跑!”
正在面西而坐、闷头吃饭的我一抬头见父亲已经从西屋跳了出来,正在从墙角拿起一根八十公分长、茶杯粗细的擀面杖。
我急忙放下了碗,迅捷地站起身子扬起双手,一手抓住父亲握着擀面杖的手腕子,另一只手架住了父亲的那只胳膊,我生生地将父亲推回西屋将他按坐在炕沿上,随即腾出一只手夺过父亲手里的擀面杖说:“爸,有话好好说行不行?别动不动就动五把粗,说打人就打人!”
“反了,反了,兔崽子!你打不了他了!”父亲骂骂咧咧地转脸对着母亲说:“都叫你给惯坏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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