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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老宅前的枣树—-母亲忌日十周年祭

    又是一个金秋到了。
    老家宅屋旁枣树上的果实也该熟了。
    我的老家是位于罗霄山脉七溪岭下的一个秀丽的小山村,居落着二十几户人家。旧时这里是永宁两县的交界处,是通往邻县的必经要道。村里大多数人家是从远近的村落迁徙到这里的,靠经营翻山的行客挑户休憩的客栈维持生计,七户八姓,无甚宗主族公。
    村前一条小河蜿蜒流过,河水清澈见底,透出一股清凉。春天,四周的山坡上开满了各种叫不出名的野花,吒紫嫣红,花香扑鼻;夏日里,虫鸟啁啾,阵阵山风从不远处的摩矶岭呼啸而来,吹得你十分惬意,悠然像个“山神仙”;秋天的时候,高处的山坳、低处的良田,层层叠得,一片金黄;寒冬腊月,山间银装素裹,水雾在小河边上袅袅升腾。不管你是什么季节来到老家,映入眼帘的一定是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画。
    记得老宅的房前屋后,原来横横斜斜突兀着七八棵枣树,大大小小,形体各异,或挺拔冲天,或遒劲盘曲,或龙钟老态,或弱不禁风,然而,却是一样的枣树,一样的晚春开花,金秋挂果;一样的夏日枝繁叶茂,郁郁葱葱,秋天五彩斑斓,硕果累累。每到夏日的雨后,远远便望见大枝小枝爬满了青色的珍珠,千颗万颗压枝低垂。茂密的枝叶间,一串串、一团团的绿玉挂在树梢,隐约的闪着青光,在骄阳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翠色欲滴,光鲜照人,煞是喜人。
    以前这里,村里的人夏天常围在枣树下的石桌上打扑克、纳凉,或几个老汉抽着旱烟坐在树荫下,谈论着庄稼的长势,讲着些久远的往事;冬天则坐在枣树旁的石头上晒太阳,纳鞋底、闲聊村里的”新闻“。小孩喜欢围在枣树旁打陀螺、做游戏。谈话的嘻笑声、时而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,在清新的空气里弥漫开去。
    好不容易盼到成熟的季节,父母便到对面的山上砍根竹竿,站在凳子上探着身子敲打,或叉着枝干晃摇一阵;我们几兄弟、还有邻家的小孩,则睁着渴盼的目光:红里透黑的枣子便从树梢如雨点一般散落下来,劈头盖脸的砸在我们的头上背上,砸得大家喜笑颜开,个个手舞足蹈。地面上仿佛滚落着五光十色的珍珠,大人小孩争先恐后,手忙脚乱。到最后打扫”战场“时,邻家小伙伴的衣袋里都要兜满枣子,眉开眼笑而去。母亲还要嘱我们给邻家再送一些,虽然拾得也不多。
    那时,我总觉得老宅旁枣树上结的枣子最好吃。尽管后来离开了老家外出求学,以至在城里工作,走南闯北,尝过主产区陕、晋、鲁、冀许多品种的枣子,但口感依然偏好老宅旁树上结的枣子,虽然颗头小,但又甜又脆又香。我相信,老家的枣味已融进了我的血液之中了。
    现在,老宅旁边不远的地方矗立着大弟新盖的颇有点气魄的楼房,这里却显得冷清了几分。大弟用砖块将老宅院子与他新建的楼房围起来了,枣树下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空地,以至我再也听不到往日喧闹的嬉笑声。。。。。。。是我几乎不认识这地方,还是这地方早已将我忘却?
    听邻居说,母亲离世的前几年,枣熟的时候,红红的枣子挂满枝头,由于围墙阻隔着,外头的人们进不来,只眼巴巴望着鸟虫啄叮。。。。。。。可惜了这枣树一秋的积蓄啊!
    今年春上,我迎着寒风特意回老家看看老宅,看看先人的坟茔,看看这老村庄,看看这几棵老枣树。老宅旁的老枣树,它一声不吭,默默地孤零零的肃立在寒风中,佝偻着背,枝桠突突兀兀,布满了裂纹,瘦骨嶙峋,盘根错节,静静地注视着这老宅子,注视着我,它仿佛依旧三十多年前的样子,只是好像没有往日的枝繁叶茂。然而,它又明明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境况了,当年这树下没有这荒乱的杂柴枯草,没有这苍凉的瓦砾苔藓的。老枣树,它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,瘦弱了许多。望着这饱经风霜、奄奄一息的老树,许多往事又闪现在我的脑海。老枣树,三十多年前你底下是何等的热闹,眼下如何这般凄凉?老宅院,三十多年前是怎样的干净喧闹,如今却如何这般令人黯然神伤?
    走出老宅院外,迎着寒风,静静地望着这棵默默无闻、任劳任怨的老枣树,心里充溢着酸楚。我多想陪伴着它,再回到从前啊!
    望着这寒风中的老枣树,泪水湿润了我的双眼,我不禁想起了母亲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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